第六十一章 计划和变化

  夫难得而易失者,时也;时至而不旋踵者,机也。

  现在已不是温特斯想不想作战的问题,而是战机摆在他面前,他无法放过。

  就像看见又红又圆的按钮,人会本能去拍;

  看见活物的咽喉,猛兽就本能想咬。

  蛮兵倾巢而出,帐篷、补给、备用马匹被尽数扔下。

  他们的软肋就这样暴露在温特斯眼前,什么维内塔、帕拉图……那些已被统统抛在脑后,此刻蒙塔涅少尉只有亢奋。

  山坡下的亮团一个接一个地消失,那是留守的赫德人正在熄灭篝火。

  趁着最后的火光,温特斯飞快记下营地的布局。

  他目测营中至少还有上千赫德人,两倍于己方,此战必须仔细筹划。

  ……

  赫德营地外,杰士卡大队的军官精神振奋。

  帕拉图营地内,塞克勒将军却是暴跳如雷。

  “独眼杰士卡!他好大的胆子!坏我大事!”塞克勒额头青筋暴起,胸膛剧烈起伏:“谁给他的胆子擅离职守!北桥要是丢了,我非把另一只眼睛也给他挖出来!老子亲手崩了他!”

  其他人噤若寒蝉,拉斯洛上校只好硬着头皮出来缓和气氛:“那您到底是要他眼睛,还是要崩了他?”

  塞克勒罕见骂出脏话:“我他妈先挖再崩!”

  “派第一波传令兵的时候,战况太凶险。杰士卡应该也是情急之下才出兵。既然他现在都没到,那就说明他遇上后边的信使,撤回去了……”拉斯洛劝解道。

  “也可能已经全军尽没,又被赫德蛮子顺势夺下北桥。”塞克勒冷冷地说。

  这下连拉斯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

  塞克勒扶额冷静了一会,再说话时已恢复威严沉稳:“说什么都晚了,阿尔帕德那边得提前出击。”

  “提前?”有人不解

  塞克勒态度坚决:“提前!拿纸笔来!”

  警卫兵奉上纸笔,准将用石头当书桌,在羊皮纸上潦草地写下几句话。

  他甚至等不及火漆烧热,直接摘下手上的陆院毕业戒指当绳扣和信物。

  “挑几个勇敢可靠的传令兵过河,把信交给阿尔帕德将军。”塞克勒把信交给拉斯洛,对其他大队指挥官说:“你们也回去各自准备,赫德蛮子马上就要来了。”

  值星官奋力敲响警钟,握着武器休息的帕拉图士兵被惊醒。

  集结、行军、作战、挖壕沟、筑墙、伐木,从离开大营那一刻起士兵们就没有休息过。他们才刚打个盹,就又要投入作战。

  三个传令兵骑马奔向河岸,信件被装在两层密封的防水携具里。

  走陆路的信使只见出去、不见回来,显然都被赫德人截杀,泅渡至南岸是唯一的安全路线。

  浮桥还没搭好,为首的小个子传令兵脱光衣服、解下鞍具,抱着马颈迈进急流。

  河水虽未结冻,但刺骨冰冷。战马只往河中走了几步,便嘶鸣挣扎着不肯再前进。

  正在搭浮桥的安德烈见状,把缆绳丢给对方。

  那人一把攥住缆绳,对岸的民兵把他拽了过去。上岸时那人嘴唇已经乌青,旁边的民兵赶紧脱下衣服给他擦身体。

  第二个传令兵紧接着下河,但行至河心时他突然抽筋,缆绳随之脱手。眨眼间这个帕拉图汉子便被激流冲走,消失在漆黑的浪花中。

  第三个传令兵也咬牙下水,万幸没有再发生意外。

  “给他们让两匹马!”安德烈隔河大吼。

  为首的小个子感激地低头致意,安德烈摘下头盔还礼。

  两名传令兵跃上马鞍,不等民兵把他们的衣物送到对岸,立即朝着大营疾驰而去。

  而在营寨对面的山坡上,打着火把的赫德骑兵越聚越多,一条接一条火蟒从远处靠近。

  渐渐的,赫德人开始用听不懂的语言齐声呐喊。喊声蕴涵韵律,显然是某种诗歌或经文。

  无形的声浪从四面八方拍向小小的营寨,夜幕后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。

  瓦尔加少尉跳上胸墙冲手下大喊:“永远不要惧怕异教徒,主自会保佑我们得胜!”

  他开始朗诵经文,跟随他的士兵越来越多,随军的几名神职人员也开始引导。

  两股声浪对撞在一起,一时间竟谁也压不住谁。

  罗伊中尉没心情参与隔空神学辩论,他找到罗伯特中校:“我怎么瞧蛮子的声势比白天还浩大?”

  “是比白天多。”罗伯特中校面有忧色:“我只担心……这些还不是全部……”

  “那怎么办?长官。”

  “怎么办?将军让我们怎么办,我们就怎么办。”罗伯特拍了拍中尉的肩膀:“至于现在,让你的火枪手准备好。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