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阳光的深秋,阳关城外,一片萧瑟景象。猎猎朔风,吹起黄沙漫天,天地笼罩在阴霾中,透着一股隐秘的肃杀之气。

  “这鬼天气,是真的要下雪了。”

  西戎将领克比亚站在帐篷外,手搭凉棚,眺望着远处的阳关城墙说道。

  他的周围,西戎士兵们正在忙碌着挖掘壕沟,设置套马索。

  原本二十万人的西戎营地上,如今只剩下了克比亚率领的五万士兵和三万伤兵了。

  这三万伤兵,是被阿史那陀钵抛弃了,用来做诱饵的。

  其中大部分都是在之前的攻城战中,受了伤,又沾染上了金汁,伤口无法愈合,溃烂发热的。

  以如今的医疗水平,这些伤兵,原本就很难扛过去,所以被抛下,那些部族首领们,也没有反对。

  克比亚率领的有效战力,只有五万人。

  这五万人,正等着楚天骄自投罗网。

  克比亚两次在楚天骄手下逃得性命,他多么希望这种好运气,能够延续。

  可惜,他觉得自己的好运气,似乎是用完了。

  当阿史那陀钵决定以撤军做诱饵,诱使楚天骄出城一战时,大家都觉得此计甚好,若是成功了,西戎可以打一个翻身仗。

  就算是输了,也能趁机撤退到沙洲城。

  这个计划需要一队人马留下来做诱饵,没有将领愿意担任这支诱军的主将,阿史那陀钵只得让所有将领抽签决定。

  克比亚很不幸,抽中了率领这支诱军的任务。

  “这就是喂到楚天骄嘴边的一块肥肉。”

  克比亚的目光,扫过前方的伤兵营和正在做着苦力的奴隶军们,心中暗叹。

  他相信楚天骄一定会上钩,但是以楚天骄的悍勇,即使上钩了,也一定会将到嘴的这块肉撕碎,到时,自己很可能要玩完。

  克比亚不想坐以待毙,他准备好了两匹上等良马,穿好了甲胄,手拿兵器,准备一旦楚天骄开始冲营,他就立即先逃。

  就算碰上杀回来的阿史那陀钵,他也想好了托词。

  等待是最磨人的,此处能看见阳关城墙投射在漫天黄沙中的暗影,却看不清阳关城门前的情景。

  克比亚不停的派出斥候出去侦查,“阳关城门开了吗?”

  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。

  已经一上午了,阿史那陀钵和右贤王布扎托早已撤到了阳关城外五十里埋伏,该到后营拔营的时候了,阳关城门依然没有动静。

  “楚天骄不会认怂不来追击了吧?”

  克比亚刚想到这个情况,就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。

  “那就是一只雌虎,绝对不会放过到口的肥肉的。”

  克比亚第五次派人将情况快马通知距离他三十里外的阿史那陀钵。

  得到的军令是:“把拔营的动静再整大点。”

  克比亚心中吐槽:“你们十五万人都撤了,动静还不够大?除非楚天骄眼瞎,才不知道你们已经撤了。

  要我怎么整出大动静?要不要我载歌载舞一番,对着阳关弹一曲《阳关三叠》?”

  与克比亚一样,阿史那陀钵此时也很焦虑。

  他率领着八万精锐,早上就拔营撤到了这一处沙丘起伏之地。

  为了预料中的伏击,大军没有设营帐。

  此时风大,阿史那陀钵吃了一嘴的风沙后,下马让随从们围成一圈,他躲到了中间。

  布英顶着风,匆匆赶来,禀报道:“父汗,楚天骄还没有动静,她不会真的放我们撤退,不予理睬了吧?”

  阿史那陀钵心里也打鼓。

  若是楚天骄不来,他也只有真的撤退了,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,他太需要一场胜利,来巩固自己的声望了。

  他开始回忆此次南征,与楚天骄的数次交锋。

  当初,他率领二十万大军,围困阳关,本以为阳关兵力不足,是必胜之局。

  谁知,楚天骄一开始就用重甲骑,夜袭了他的营地,重创了前军的克比亚部。

  而后,楚天骄连续使用疲兵之计,夜夜骚扰他的军营,却只是骚扰,并不真的夜袭。

  直到多日后,将士们都习惯了这种虚张声势,楚天骄又突然发起进攻,重创了布英率领的前军。

  这女子的智谋和耐心,都是惊人的。

  “楚天骄不是一般的莽夫,她应该是猜到了咱们可能用诱敌之计。

  她不敢冒险出城突袭克比亚,应该是还在观望,想等咱们上路了,再突然追击。

  也许她的斥候,正在附近什么地方盯着咱们。

  这样,下令全军开拔,继续往前三十里,做戏做全套,务必要让楚天骄相信,咱们是真的走了。”<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