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胭苍白单薄的脸在一群乌压压的黑衣人中,像一张飘零的树叶。

  她像是恍惚了一瞬,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,眼红只在一刹那,她咬紧牙关,“霍铭征,你别逼我!”

  颤抖的食指紧贴着扳机。

  霍铭征凉薄的声线像浸染寒霜,“你以为傅寒霖能护得了你母亲周全吗?我告诉你,在南城他尚且斗不过我,在这里,他拿什么跟我斗?”

  付胭眼底的光一寸寸地覆灭,紧绷的食指痉挛一般地紧紧和其他手指握在一起。

  他说得没错,就算她不知道“铭征少爷”代表什么,可凯文说索伦他们是罗蒙特家族的人,她也不知道罗蒙特,却也知道令凯文孤注一掷,肯定是没有回头路了。

  他只是临死前想找一个人垫背。

  霍铭征毫不迟疑将她推出去!

  她倏然一笑,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,“如果我连清白和性命都没了,我还拿什么护住我妈?”

  如果她没命了,母亲在这世上无依无靠,如果知道她死前的遭遇,她还能独活吗?

  “你和黎沁交换,我保你妈一生无忧,我说到做到。”霍铭征字句冰冷森寒的双眸扫过她握着枪托的手指。

  付胭笑着笑着,眼泪滴落,“说到做到?堂堂霍总一诺千金,我是该信还是不该信呢?你说叫我等你回来,你很快回来带我回南城,你的承诺呢?”

  “霍铭征,你说啊!”

  “你不敢说了是吗?因为你做不到,你只在乎黎沁,你只在乎她能不能安全,我和我妈,包括我……”

  她喉咙哽得难受,嗓子眼发硬,孩子两个字在唇齿之间硬生生被她咬碎,心脏如同被人挖出来,绞成碎末。

  太疼了,为什么要这么对她?

  霍铭征,你到底为什么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和孩子!

 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泠泠的眼眸,她爱了那么多年,偷偷藏在心里不敢告诉他,表露出来的痕迹只能是喜欢的程度,不敢被他察觉。

  原来这就是她爱的人,可以随时随地将她抛弃。

  “事到如今,是我付胭痴心错付,下辈子,我再也不爱你了,霍铭征,我再也不爱你,我再也不爱!”

  霍铭征暗沉沉的眼眸有什么东西碎裂开,他看着付胭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,唇瓣翕动,倏地下颌线紧绷。

  “你说什么!”

  付胭的眼眸被泪水洗刷后,异常的明亮,仿佛临死前的人回光返照,充满生机。

  她想到十四岁那年除夕夜,年夜饭后,霍家老小齐聚一堂,热热闹闹的。

  是她无法融入的氛围,她也不想强行进入,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,思念自己的父亲。

  霍公馆张灯结彩,春节的氛围很浓厚。

  霍公馆后面的人工湖就显得冷清了很多,只有湖边的凉亭挂了两盏红灯笼,有隐约的光线,隐蔽性也很好。

  她知道自己在霍家纪念身亡的父亲是禁忌,被人发现了,母亲免不了一顿白眼。

  可是她太想父亲了。

  她想回广城,想被爸爸驮在肩上逛花市,看醒狮舞龙,吃爸爸给她买的点心,在爸爸的哄声中守岁。

  南城一点都不好。

  她坐在石阶上,眼泪叮咚叮咚地掉进湖水里。

  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到湖中央,随后接二连三地弹跳起来,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,以为是湖里的鱼,隐忍着的眼泪再次滴进湖水里,叮咚叮咚。

  又有东西掉进湖中央,随后湖水被激起涟漪,从她的面前一直往前,荡起十几个涟漪。

  她这才看清,有人在打水漂!

  就在她慌乱要跑走时——

  “我等会儿有事要去一趟广城,你去不去?”

  她惊得回身,看见在一片灌木丛的另一边,屈膝而坐的十九岁的霍铭征,他漫不经心地掂了掂手里的石头,轻巧地往湖面一甩。

  咚咚咚的水花声不绝于耳。

  她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。

  半晌,她找回自己的声音,“可今天是除夕。”

  霍铭征从石阶上站了起来,军校是封闭式的管理,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了,他的五官愈发的深邃,脸部线条也趋渐成熟,就连声音都比几个月前的更加低沉磁性。

  他似笑非笑,“你出来这么久,看到有谁来找你了吗?”

  她抿着唇摇头,别说找她了,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离开。

  霍铭征拍了拍手,拧开园丁浇灌时用的水龙头洗手。

  她还在走神,忽然被他用冰凉的手指弹了一下脑门,“去不去?”

  她立马回过神来,摸了摸额头冰凉的水渍,却仿佛一下被烫到了心里。

  看着他挺拔的背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