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的山路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。

  这个时候,这个闭塞的村子里面,所有人大概都已经歇下了。

  不会有驴车来往,殷甚只能靠自己的双脚。

  开了一天的车都没有进食,再加上绵延的山路,殷甚的脸色有些苍白。

  看不清路了,他便打开打火机照一下。

  这里和他十多年前离开的时候差别不大。

  每年母亲忌日的时候他也会过来,所以勉强没有在黑夜里迷路。

  不知道走了多久,一直到胸口闷痛,他终于看到了前面一丝光线——

  到了。

 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,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。

  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,这个地方一直都是这样。

  他几乎一天一夜没有吃饭睡觉,但精神却极度紧绷。

  越是走到了村庄里,脚步越快。

  他要去那片山坡看一下,看看母亲是不是真的……

  他总是存着一线希望,或许没有呢,或许那只是一个恶毒的恶作剧。

  可是当他看到那一个大坑的时候,一切的希望都消失殆尽。

  “不、不是……不要……”

  殷甚近乎崩溃地摇着头,脑海里紧绷的那一根弦一下子断了。

  他猛地跪在了地上,十指成爪拼命往下挖去。

  指尖片刻之间便鲜血淋漓,他声音哑得发着抖,撕裂一样,一字一句都像是含着血:

  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

  指尖死死抠住地上的泥土,尖锐的石子刺入掌心也感觉不到痛。

  “对不起,我应该把您带回去的,对不起……

  “杀了我吧,您杀了我……

  “不,我要杀了那个人……”

  夜色浓重而深沉地笼罩下来,万籁俱寂,只有他痛苦的喘息和呜咽声。

  极度的痛苦,悔恨和愤怒占据了他的所有理智。

  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靠近的脚步。

  没有人会在半夜上山,他毫无防备。

  当他意识到有人靠近,准备拔枪的时候,已经迟了!

  碗口粗棍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脑,殷甚直直扑在了地上。

  一阵天旋地转,他失去了意识。

  -

  坐在车里的星星猛地一激灵,惊醒。

  之前开车开了太久,谢子狱哄着星星睡了过去。

  星星即便是不想睡,还是撑不住,迷迷糊糊倒在了副驾驶上。

  谢子狱在一个服务区停下来,买了一点星星喜欢的好吃的。

  他倒是不困,这个年纪正是最能熬的时候。

  没想到星星突然醒来,小孩看上去睡得非常不好,而且还像是做噩梦了。

  “怎么了?”谢子狱声音放的很轻,沙哑的少年音在黑暗里听着好听又有安全感。

  星星没有理谢子狱,而是急急忙忙扒着窗户,看向天空。

  “大哥哥……”小孩瞪大了眼睛,眼眶一下子红了。

  她转身,一下子抓住了谢子狱的手臂:

  “哥哥,六哥哥快点过去,我们快点去刘家村……”

  小奶音听上去都要哭了。

  谢子狱皱了皱眉,心疼地抱了一下星星:

  “好。”

  他什么都不问,只是给她最纯粹的安全感。

  尽管心里那不安的预感逐渐强烈,但是小孩不管是要去干什么,他都心甘情愿。

  一脚油门下去,他朝着星星指的方向快速开了过去。

  -

  殷甚是被疼醒的。

  脑袋疼的像是要裂开。

  一睁眼,眼前都是血红的,眼底的血管因为那一下的击打破裂,在他的眼中漫上血红的雾气。

  但好在当初被父亲训练的时候,锻炼的在极端环境下的辨别和观察能力还在。

  普通人恐怕要好几分钟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,他五秒就意识到了——

  自己被绑起来了,手腕在头顶上被吊起,脚尖碰不到地面,手臂已经因为一段时间的紧绑和悬挂而几乎失去了知觉。

  身上的衣服被扒了,枪和匕首全部被搜走。

  这里是一个废旧的房子,似乎还是一个破旧的寺庙。

  那一尊斑驳的大佛在他的侧边,低垂着眉眼看他。

  殷甚深深吸了一口气,正要用力将下半身抬起,企图用双脚勾住手腕上的绳子。

  破旧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
  殷甚血红的双眼直勾勾看过去,以为看到的会是那个始作俑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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