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怀珠想起一件事。

  在她和爸爸离开厂待在家中无所事事的那几天,妈妈曾经忧心忡忡地告诉她:“怀珠,我很担心你爸的身体。上次我去镇卫生院拿药,认识的一位医生告诉我,你爸的血压又创新高了,平日要注意休息和情绪,别太激动。怀珠,在厂里的时候,你多点看着他,别让他太辛劳了。”

  她才知道原来爸爸一直都有高血压的问题,只不过水巍山一直瞒着不说。

  现在,水怀珠看着水巍山的脸色黑得可怕,甩开面前纠缠的程立业,快步走过来。

  “爸,陈老板。”

  她柔声打了声招呼,故意说道:“你们在聊什么?气氛很沉重的样子。”

  水巍山深吸口气,如果不是闺女过来,他血压都快要气爆了!

  “怀珠,这人说你们以前滥用职权,让你的未婚夫当上厂里的主任。”

  陈智示意了一下程建国,又指了指丁二,半开玩笑的语气:“他在作证。”

  “陈老板,我先纠正你的一个小错误。”水怀珠摇摇食指,“是前未婚夫,少了一个字的意思能相差十万八千里。”

  她落落大方的态度让陈智笑出声,“得,是前未婚夫。”

  水怀珠一点也不介意别人提起以前的事,那些都是事实,大大方方承认不比遮遮掩掩要好?

 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的态度。

  愚蠢的人才会一直抓住从前的事翻来覆去的说了又说,令人恶心且厌烦。

  譬如眼前这位。

  水怀珠余光瞥了眼程建国,后者感受到一股冷意,背后的白毛子都悚然颤立了起来。

  “丁二,你一直支吾什么!”

  程建国赶紧催促丁二:“陈老板问你话,你是哑巴的?”

  丁二其实就是被他硬抓来做证人的,目的是要让陈智知道水巍山父女滥用职权,不配当厂长,最好当场把订单退掉。

  然后程建国再在陈智面前刷好感,把退掉的订单签回来,那么他就有资格做厂长了!

  谁知道水怀珠一点羞耻也没有,居然还敢大方承认!

  真不要脸!

  “副厂长,你别再掐我了。”

  程建国想得精,可丁二也不是傻子。现在水厂长和水怀珠正得人心的时候,谁不要工作了和他们作对?

  再加上刚才听到陈老板连程建国的名字也记不住,只叫他“这人”,而且水怀珠还和陈老板有说有笑的,丁二眼珠一转,决定重新站队,当众说程建国在暗暗掐他的事。

  程建国脸一僵,尴尬且恼怒的收回手。

  “厂长一直做得很好!”

  丁二大声说道:“他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我们工人着想的!”

  程建国差点抬脚踹上去,脱口骂道:“狗娘养的,我是让你这样说的吗?”

  “哗!”

  大家发出一片嘘声。

  都是同乡同镇上的人,程建国偷鸡不成蚀把米,这次是丢脸丢到家了。

  有人忍不住说了一句:“你这副厂长才失职,整天端着官威不做事,还要我们拍你马屁!”

  “没错,程建国根本不配当副厂长。”

  “你、你们这班混账。”

  程建国满脸胀红地的对着周围人大声吼道:“闭嘴!通通给我闭嘴!”

  “你才给我闭嘴!”

  水巍山一个箭步上前,将程建国往后一推,“趁老子还没发火,你马上给老子滚蛋!”

  “我、我怎么了?我是副厂长,”程建国狼狈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,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,他也不怕丢不丢脸,干脆放死烂就是不走,“我就要站在这里!”

  “你是个狗屁副厂长!”

  水巍山鲜少在人前生气,一旦发起火来,那是雷霆万钧的,“程建国,你只顾个人利益,不管厂里工人的死活!以前念着大家是同乡的,犯过的小错误我都当没见到。但是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,为了当上厂长,在陈老板面前诋毁我,假如陈老板听信你的话,把订单退了,那么大家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办?厂子要怎么办?你是要看着厂子倒闭,所有人下岗才满意是吗?”

  一番话铿将有力,说得程建国脸上火辣辣的痛。

  “滚吧!”

  不知道是谁朝程建国吐口水,“我们不需要你这种副厂长。”

  “滚!”

  “滚!”

  ……

  程建国狼狈不堪地用胳膊护着自己的脸,落荒而逃。

  水怀珠冷冷地看着程建国落水狗一样的背影,他是自食恶果,怨不得人。

  “大家冷静。”

  水巍山抬起手压下群情汹涌的叫骂声,“我们还有客人在这里,别丢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