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劫数



  伴随着竹杖点地的“笃笃”脆响,有人走进屋子。

  于野牙齿打颤,强撑着睁开双眼。

  屋内没有点灯,借助微弱的炭火亮光看去,是位手持竹杖的老者。他慢慢走到近前,自言自语道:“今晚佑财找到老夫,说是村里一个晚辈被人打伤了。本想着明早过来看看,石头父子又登门央求。老夫早已不问村里的俗事,谁让你与老夫有缘呢。当年还是老夫为你起的名字……”

  是住在村口的裘伯。

  此时看不清裘伯的神色,却记得他的长相,他与山里的老人没有两样,喜欢追忆陈年的往事。只见他自嘲般的摇了摇头,忽又意外道:“你不是骨断筋折吗,缘何气血逆转,呈天地交战之兆?”

  于野听不明白,也无力答话。

  裘伯盘腿坐了下来,俯身掀开褥子,查看于野的伤势。他抓住于野的腕子,若有所思道:“你掌骨、腕骨、肩胛骨,为外力所伤,虽伤势不轻,却并未伤及脏腑。而你丹田气机何来,为何又气血逆转,致使天地交战、龙虎难会?倒像是中毒之症,莫非你误食了什么东西?”

  没有误食,而是吞了蛟丹啊!

  于野的喘息声变得急促起来。

  裘伯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必出声,顺手盖上褥子,转而拈须沉吟道:“这孩子父母双亡,又遭此难,倘若施救,或有转机。劫数啊……”他神情迟疑不定,默然许久之后,猛地拂袖一甩,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。

  “张嘴!”

  于野尚未张开嘴巴,药丸已被强行塞入口中,紧接着一只手掌拍打胸口,一只手掌拿捏着他的肩胛与手臂。一股温润的暖流瞬息直达肚腹与全身,尚在折磨他的痛苦顿如潮水般退去。

  “断骨已续,外伤无虞。丹药尚需调理之法,或能保你一条性命!”

  裘伯的话语中,多了一丝倦意。他捡起竹杖,沉吟道:“此地不便养伤,跟随老夫来吧!”

  “嗯!”

  于野答应一声,翻身爬了起来,挪动脚步之际,又惊讶不已。

  此前,他躺在地上,动弹不得,难以出声说话,此时,竟应声而起,虽脚步轻浮,身子摇晃,走路已无大碍。不仅如此,他的五脏六腑与手腕、肩膀的痛疼也缓解大半。

  裘伯的丹药,果然神奇。

  于野振奋道:“裘伯……”

  ……

  夜色渐深。

  两道人影进入祠堂的后院。

  走在前头的是于宝山,他接连打着哈欠,抱怨道:“我爹说于野无人照看,连累你我前来守夜!”

  随后跟着于二狗,手里捧着一盏油灯,笑嘻嘻道:“自家兄弟,理当如此!”

  “哼,赶了整日的大车,又从傍晚忙到此时,困死人了。”

  “我也犯困呢。”

  “此次冬狩,尽被于野毁了。得罪白小姐不说,于家村与白家村差点反目成仇。若非看他伤重,我定要打他一顿。”

  兄弟俩边走边说,进了后院的屋子。

  “咦,人呢?”

  地上的褥子尚在,而躺着的人没了。

  “哦,或许是起夜撒尿去了。”

  “他仅剩下半条命,如何四处走动。”

  “被野物吃了?”

  “不敢瞎说。”

  “哼,不管他了,睡觉!”

  于宝山懒得多事,拨弄炭火烧旺,然后扯起褥子倒在地上,不一会儿打起呼噜。

  于二狗放下手里的油灯,转身出门。

  前几日下了场雪,房前屋后依然雪白一片。即使夜色笼罩,远近四周尚能看个朦胧。而小小的院子里,根本不见于野的踪影。

  莫非他伤势有所好转,独自回家了?

  于二狗伸手挠了挠头,奔着院外走去。

  找不见于野,他放心不下,索性四处转一圈,千万别让那位好兄弟出现意外。

  “汪汪——”

  刚出院子,有狗吠声传来。

  谁家的狗儿,大半夜的嚎叫什么。咦,又听不见了。

  于二狗心中好奇,循声走了过去。离开祠堂不多远,脚下突然踢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。他俯身察看,一条土狗躺在地上,却已拦腰断成两截,流淌的污血还在冒着热气。

  天呐,谁杀了狗儿?

  于二狗大吃一惊。

  二、三十丈外是个雪堆,隐约有道人影一闪即逝。

  他急忙揉了揉眼。

  没有看错,又一道人影越过雪堆,犹如一只黑色的大鸟,直奔祠堂的方向扑去。

  那是谁啊,来干什么,莫非是贼人,或者与于野的走失有关?

  于二狗急着返回祠堂,不料脚下打滑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