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时心心念念的愿望,突然实现,确实让元昭挺意外的。可她深知临门一脚了,切不可在关键时刻让他心生杂念,连忙一脸欣喜地拱手行礼:

  “贺喜圣君明心见性,得偿所愿。”

  礼毕抬眸,望入那双温和的眼眸,她不由得浅然一笑。楚晏见状,心情亦是豁然开朗,欠身回礼并告别:

  “龙元君多保重,咱们后会有期。”

  “啊?”元昭一愣,“别了吧?你安心在里边修行,我定会好好的!”

  佛界是能自出自入的么?还有没有规矩了?

  楚晏也不解释,笑意浅泯,深深看她一眼,而后毫不留恋地转身步入西天之门。一片耀眼的光芒亮起,虽不刺眼,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别开眼。

  待她重新看过去时,那巍巍天门和楚晏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  其实,南天和西天是有往来的,修为够了便能自由来去,或手持大神们的令牌亦能畅通无阻。

  但眼下,她两样皆无。

  元昭伫于原地良久,视线一直停留在他消失的方向。不知是尚未反应过来,还是她的道行果然高深莫测,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,仿佛他只是回下界去了。

  伤感什么的大可不必,在她眼里,西天和南天没什么区别。

  都是修行,都有数不清的清规戒律。

  就像两栋学校,她与他各凭实力考取自己心中的净土。所以她不伤心,仅仅有点遗憾。毕竟楚晏给过她一份至真至纯的情感,在他身边她可以完全不设防。

  可他现在去了别的界域修行,两人前世今生缔造的爱情、友情和亲情,都将不复存在。

  那个能让她完全不设防的人,已经离她远去……

  一行热泪滑落脸庞,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自心底陡然升起,迅猛涌向双眸。紧蹙的双眉微微颤动,温热的泪随着眉宇的抖动不断跌落。

  这股情绪让她莫名心虚,双手飞快一抹。

  脸庞的泪痕被抹干,眸色恢复清冷的同时身形一散,直接回归本体……

  雅室里,支额小憩的元昭身子一晃,醒了。双手下意识地往脸庞摸了摸。嗯,很光滑干净,没哭。没什么好哭的,人各有志,何况那里能让他保住性命。

  本就是她巴不得并需要感恩的事,无需矫情。

  自我安抚毕,元昭拍拍脸颊,醒醒神,继续专注看书。孰料室内骤然一股气流涌动,下一刻现出一道身影。

  元昭:“……”

  光从气息便分辨出来者是谁,她本能地打开一卷竹简高高举起挡住脸。她正沉浸在痛失仙侣的伤感中,不想见任何人,尤其是某位大神。

  身影凝形,一袭玄色长袍的云澜上神一贯的威严冷漠,但身上的气息又非常平和。

  “他去西天,你为何不留住他?”他语调平平,隔着竹简盯着她的脸庞,“现在后悔有什么用?”

  “我没后悔。”竹简都挡不住他那质询的目光,元昭无奈放下,仰脸不解道,“师兄你咋辣么八卦嘞?罔川是我仙侣,他去哪儿,我管不着,你更管不着。

  再说,你想留,你咋不去留?跑来质问我那不等于往我伤口撒盐吗?”

  云澜上神听罢默了默,最终微微掀衣坐于她对面的案前,伸出左手:“把手给我。”

  “干嘛?”元昭疑惑,“禁足期间我哪儿都没去,就方才神念去送行,没机会受伤,多谢师兄关怀。”

  “我来检查你对规则之力的操控程度,”她瞎话连篇不是一天两天了,云澜上神没有拆穿她,仅敲敲案面,“手。”

  “哦。”得知因由,元昭也不矫情,爽脆地伸出右手一边道,“不用测,直接问我更快。我努力过,一点效果都没有,要么师兄你拿回去自己慢慢练?”

  随着她的话,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掌上,瞬间一股暖流自掌心处涌入并迅速蹿及四肢百骸……让她打了一激灵。

  本来有点舒服的,但四肢百骸下一刻像涌入无数细针到处乱扎。她本能缩手,可手腕被吸住了似地动弹不得。不禁皱紧眉心,疑惑地瞅着面无表情的他:

  “师兄?”

  楚晏是她唯一不设防的人,可她也从来没怀疑过这位三师兄啊!这是作甚?

  “莫要抗拒,试着接纳它。”云澜上神冷淡道。

  既然他这么说了,元昭勉强压下疑惑,尽量心态放宽接受他渡入的那股暖流。虽是暖流,渐渐地里边似乎藏了无数根细针在脉络里游走,让她极其不适。

  那股针刮脉络的感觉害她一连打了几次冷颤,但为了搞清楚对方的意图,她忍着没挣脱。

  待那股暖流里的细针成了刀片,让她浑身一哆嗦。刚要喊停,云澜上神已经率先撤力。待那股刀片割脉的感觉消失,他重新渡入一股暖流为她蕴养经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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