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你回家

  一直走到宽阔平整的殿前广场,叶娇才松开刘砚的手臂。

  她嘱咐叶长庚道:“送刘府尹回府。”

  “不用不用,”刘砚不习惯被人这么体贴地对待,“本官自己回去,自己回去。”

  叶娇含笑不语,热情的叶长庚硬扶着刘砚离开了。他努力配合着刘砚的小步子,像护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,生怕对方有什么闪失。

  除了他们,林镜也从台阶上走下来。

  他的伤很重,走路很慢,叶娇耐心地等他走过来,才从衣袖中掏出一枚铜牌,递到林镜手里。

  “安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宫外,”叶娇柔声道,“有个跛脚的车夫,名叫冯劫。你把令牌给他,他会带你回府养伤。医者早就请到府中了,就等着给你治伤。”

  “对不起……”

  林镜满是血痂的手握紧铜牌,埋头道:“卑职累害武侯长,罪该万死。”

 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卑微的,今日到这朝堂上来,他才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卑微,还低贱。

  侍卫八面威风、朝臣气宇不凡,更别提御座上的皇帝,说不出该怎么形容,只叫人又惊又怕,又忍不住想膜拜颤抖。

  只有他,只能跪在冰凉的宣政殿地板上。听恶人口若悬河诬陷栽赃,见叶娇陷入险境,他却没有任何办法,也不敢反驳半句。

  他的过去被人用来陷害叶娇,他的现在——不过是这些大人们脚底下的灰尘。

  叶娇看到他的表情,温声劝道:“你不要再内疚,我曾经同你说过的话,你还记得吗?”

  “记得,”林镜立刻答道,“认真做事,好好做人。”

  叶娇抬起手臂,拍了拍林镜的肩膀。

  “众生生而不同,但只有好好做人,才受人尊敬。好好做事,才有活路。你以前做了错事,不罚是不行的。但这一遭受了酷刑,我会同府尹商量,两相抵过,以后让你还留在武侯铺,怎么样?”

  林镜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,他竟然还能留下,闻言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,半晌才想起下跪感谢,被叶娇拉住。

  “你也不要有这种自惭形秽的表情,你在牢里忍下刑罚坚守本心,就已经比那朝堂上的许多人,要强上百倍。”

  林镜眼含热泪,咬唇不语。又委屈、又羞愧,又有些难以自持的感动。

  “快去治伤吧,”叶娇看了一眼宫外道,“昨日我差人给你娘送过钱粮,她那里你不用担忧。这会儿你若回家,反而叫她难过。不如就在国公府养着,反正我那里养着百多个人呢,不少你一碗饭。”

  “是。”林镜闷声回答,泪水滴落下来,砸进殿前光洁板正的石砖。BIqupai.c0m

  他以后,就要这么干干净净,堂堂正正做人。

  “看你瘦的,”叶娇又拍了拍他,“这些日子要吃胖些。”

  送走刘砚和林镜,叶娇仍然没有搭理李策。

  她对殿门口矗立的严从铮挥挥手,又浅浅施礼。

  严从铮在最高处低头,看着她温和地笑笑,又拍拍腰间大刀,表示自己不方便说话。

  叶娇比了个“了解”的手势,用口型说道:“请你吃饭!”

  严从铮的手比了个端酒杯的姿势,叶娇比了个酒缸。

  严从铮被她逗得忍俊不禁,又因为是在驻守宫殿,不得不转过身去,调整表情。

  这一幕全被李策看在眼里。

  他看着叶娇跟别人眉来眼去,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。

  忙活了许久,叶娇才转过身,看向不远处静立的楚王李策。

  李策连忙笑笑,眼中有些疼惜和不满,更多的是尘埃落定后的轻松愉快。

  叶娇没有走过去,只远远施礼道:“多谢。”

  今日局势扭转,全靠李策对安国公府钱款去向的了解。

  见她如此,李策喊道:“小姐说什么?没有听见!”

  你能跟别人那样比划,怎么跟我这么拘束?我这里不需要比划,大喊大叫怎么样?

  他的声音很大,像一个八十岁的聋子,在街巷里跟人闲聊。

  叶娇惊讶地看看四周,见已经有内侍侍卫向这边看过来。

  她只好走近李策,低声斥责道:“别闹!”

  不知道是不是“别闹”这个词语夹杂着某种亲昵,李策的脸立刻红了,人也重新肃整,向叶娇走近,抿唇不语。

  “你是怎么知道那些银子去向的?”叶娇问他,“若说是因为甘州巧遇,那也太巧了些。”

  李策承认道:“我们初遇后,我让青峰查过你们的生意。你们有个负责货运的账房先生,嘴很松。”

  叶娇点头道:“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
  经此一事,安国公府必要里里外外自查一遍。那些口风松、-->>